第五章 来我这里,或让我住进你心底
嘭!黑色的保温杯重重地被磕在桌面上。吕艾瞄一看老板的脸,吓得忙说:“不过檀晴今天请假,晚上肯定是去不了的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吕艾应道,又想起天霖的合同,便问,“要请天霖集团的翟总吗?”
两人目光对接上,窗外的人换上和煦的笑,朝他微微颔首,江远遥也淡淡回应,放下筷子,喊了声檀晴。
看他有些酸溜溜的模样,檀晴笑起来,“你这都什么怪想法?我和他……没什么的!”
檀晴抬起头,在江远遥的示意下扭脸。她看到季朗,瞬间笑起来,丢下筷子,抽了张纸巾,抹了抹嘴巴便要起身。
江远遥森森地乜他一眼,“翟总拈花惹草的恶性不改,下次揍你的还有别人。”说罢冲他一扬下巴,“那个女人,你最好想都别想。”
“为什么?”这不早不晚的吃哪门子饭,檀晴愈发摸不着头脑。
他被她吓住,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,刹那间的手足无措被随之而来的心疼代替。他轻轻拥住她,双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:“好了好了,没事了!”
小钟扭过头:“不等江总了?”
“檀晴?”吴雯雯快速环视一周,继续点名,直到她收起册子,向江远遥汇报,“江总,除了市场部新进助理檀晴,其他人都已就位。”
变化太快,众人愕然之余,看檀晴的目光也各有了内容。檀晴怔在原地,一时倒没了主意。所幸中心人物开了金口,为她及时消除了尴尬:“还有事吗?没事散会。”
季朗睨她一眼,神采飞扬的样子,怎么看都是掉进爱情里的小女孩模样。他心里哀叹一声,一脚踩下油门……也许这一步自己真是走错了。
虫儿飞
你在思念谁
两人在靠玻璃窗的位置上面对面地坐着,这家老字号的灌汤包皮薄、汁多、馅香,檀晴尝了一口,香得要把舌头咬下来!
他应该是太疲惫了,所以檀晴的手悄悄描摹上他笔挺的鼻梁和柔软的嘴唇时,他都不曾发觉。
“联展的事要抓紧,马上约几个大客户,晚上我请他们吃饭。”他揉了揉太阳穴,“跟萧总监讲,住建局那边让他留意,主办权务必不能丢。”
看她已经从噩梦中走出来,江远遥放下心,站起身轻声道:“天快亮了,再睡会儿吧!”
檀晴只顾着吃,呜呜地点头。
吕艾动动唇,心中却道:看您提起檀晴就笑得桃花荡漾的模样,得,八成已经掉进去了……
一旁的吕艾却笑起来:“赵经理真是口无遮拦!背后骂檀晴就罢了,竟连老板也骂上了。你说这个檀晴不算什么,可明眼人都看得见,这天霖的翟总不就是冲她来的么?”瞧着赵芫急赤白脸要反驳的样子,她摆摆手,“不然你去试试,看翟总能不能冲着你给咱联展冠名?”
散会了,檀晴满腹心思地尾随在众人身后,突然已经跨出门的大BOSS回头,朝人群中指了指:“你,来一下!”
地上的玫瑰枯萎
“先擦把脸,哭成花猫了。”他轻声道,“天大的事情都会过去,何况,有我在这里。”
檀晴大口喘着气,胸口渐渐平静。她点点头:“我梦见我爸爸妈妈了,梦见他们激烈地争吵,爸爸打了妈妈,然后,一辆货车冲了过来……”
檀晴听到“劝退”二字,也有些意外,于是目光看向江远遥,却发现他正用好整以暇的目光看着她。
檀晴嘴角抽搐,想不到他竟爱吃小摊店里的灌汤包子!
吕艾瞧他困乏的样子,不忍地劝道:“您还是回去休息吧!工作的事我明天再……”
不过既然江远遥也去,大概是他的意思吧。
江远遥看着她狂躁地拉开一个个抽屉,有些无力,但更心疼。忽然他说:“檀晴,我给你唱首歌吧。”
“因为我饿。”江远遥有些不耐地拉了她一把。两人进入电梯,封闭的空间里,檀晴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胸腔里扑腾腾的心跳声。
江远遥与吕艾低低地嘱咐几句,待她收起文件离开,复抬眼望向她:“过来。”
他的目光变得阴霾,她怎么来了?还穿了条湖蓝色的无袖长裙和裸粉色的细带高跟鞋,头发和脸庞也明显精心收拾过,明媚的眉眼在晚霞里一照,愈发显得美艳动人。然而他心里却恼火起来:打扮成这样,她当是来约会么?
檀晴的唇轻轻地凑上去,在那个完美的嘴角轻轻一啄,而后飞速地闭上眼,继续伏在他的肩头装睡。
“知道翟总有话,请讲吧!”他淡淡地扬手,向服务员要了杯柠檬水。
赵芫一张脸霎时变得五颜六色,尴尬地退到下首的一个空位里。
她的眼眶又肿又红,明显是刚刚哭过,电话里他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……她发生什么事了?
众目睽睽中,檀晴低头,微红着脸从人群中挤了出去,静悄悄地跟在江远遥身后。
“晚上六点在欧蓝酒店。听说江总亲自出面,几家公司的老总都答应赴约,只有天霖……”
“可是……”吕艾原想说天霖每年的投入占公司总收入至少十个点,这样的大客户丢了着实可惜,但看看眼前那张脸,她还是把话咽进肚子里,应了个是,出门便打发前台小妹买感冒药了。
“江总,人已经来了,不如劝退的事先算了?让她留在市场部试试?”萧然受人之托,不得不竭力替檀晴保住饭碗。
他大步走了。在欧蓝酒店大厅璀璨的灯光下,檀晴一脸紧张。他轻轻牵起她的手,弯弯唇角:“我们走。”
一旁的吕艾暗呼不好,也不知是谁没眼力,通知了檀晴,这下可要惹祸了!
檀晴一头雾水,小声嘀咕道:“不是叫我来应酬么……”
檀晴哭了一阵子,情绪渐渐稳定,揉揉肿痛的眼眶。这时一块热毛巾已经递到手里,江远遥脱了西装外套,衬衣的袖子半挽着,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手臂。
江远遥坐在皮椅上,以手支颌,唇畔含了一抹玩味的微笑。果然,她在公众场合的每一次亮相,都是那么出彩,那么……博人眼球。
他放下手,坐直身子,眉心微微蹙起,父母双亡……想起昨晚她从噩梦中惊醒时的样子,心头不禁发疼。吕艾见他神思恍惚,不禁试探地唤:“江总。”
“好。对方是谁?”
翟天昭的目光沉沉地掠过江远遥的脸,两人目光对视,一个阴沉,一个冰冷。檀晴走过来时,江远遥更是伸手一拉,仿佛最自然不过地将她牵手引进座中。
檀晴垂下眼,夏风扫过她的长发,一两缕带着香意的发梢拂到季朗脸上,令他心头一悸。她道:“没事,都过去了。”
“等等!”他也抽出张纸,含笑唤她,“脸伸过来!”
“是的,叫檀晴。”吴雯雯快速回答,“已经通知她今天上班,按规定第一天上班无故迟到或缺席,要被劝退。”她低头看了下手表,一副公事公办的利落风格,“现在九点十五分,我会打电话通知她不必再来。”
江远遥摆摆手,“去帮我买点药就成。客户联系得怎么样?”
不管累不累
翟天昭满以为说动了这个年轻的老总,商人么,不就是见钱眼开吗?他笑笑,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:“只要把这笔单子交给檀晴就好。”
“朱琪。”
冷风吹
只要有你陪
檀晴点点头,方才紧皱一团的心像被他的歌声缓缓熨平。她感激地向他笑笑:“好多了,谢谢你。”
无人应答。
谁这么晚来敲门?
“去哪儿?”檀晴眨巴着眼睛。
他真的很担心,很怕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。檀晴摇摇头,“没有。虽然过程很凶险,但还是被我跑掉了。”
翟天昭摁灭烟头,冲他笑起来:“江总爽快!不过翟某的话说出来,只怕江总不痛快。你公司的檀晴,我看中了。”
檀晴哭得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,蒙眬中听到门被拍得震山响。她猛地从梦中惊醒,霍然睁眼,发现身在自己房间,方松下一口气。
好像一提到天霖,老板的脸色就不大好。吕艾定定心神,“天霖那边的人说,希望今晚能看到我们公司的檀晴……”
“噢。”江远遥只发出这一个音节,引得底下人不知究竟是何意思。只见他微蹙眉头,指尖习惯性地在桌面上发出笃笃的轻响。良久,他抬起头,正欲开口,突然会议室的门被“嘭”的一声推开,一道娇小的人影快速冲进来,在人群前面站定。
“干吗?”她嘴里问着,却听话地探过脸。江远遥伸手在她的嘴角上轻轻一擦,拭去了残余的一点汤渍,继而温和地笑道:“去吧。今天放你一天假。”
“今天好些了没?”
这下江远遥的脸色才缓和下来,慢声道:“找人仔细瞧瞧和天霖的合同,能续约便续,谈不拢就让他滚蛋!”
他穿一件浅灰衬衫,虽面色疲倦,但精神尚佳,坐在会议室上端的皮椅上聆听各部门汇报工作。
黑黑的天空低垂
他看着她,苍白的小脸,眼睛还有些浮肿,想到昨夜睡那么晚,肯定早上没吃饭,于是按了电梯,用眼神示意她进去。
“对不起,我迟到了!各位同仁好,我是市场部总监助理檀晴!”
将近九点,席散了。江远遥送走几个客户,一转身看到翟天昭夹着一支雪茄,跷着二郎腿坐在酒店大厅里,见他走过来,慢声唤了句“江总”。
他说“我的人”时,忽然感觉一道犀利的目光投到他脸上,于是有些讪讪道:“还请江总定夺。”
她经历的所有恐惧都好像被冲淡了,随之而来的淡淡甜蜜与幸福开始充斥心间。檀晴注视着眼前的男人,喃喃道:“他们都说你下个月才回来,所以我不敢给你打电话……”
其他人真真假假地笑着。唯有翟天昭冷笑一声:“说来惭愧,昨天和檀小姐吃饭,竟不知你与江总是这种关系,我还只当檀小姐是单身呢。”
江远遥心头火起,再看檀晴,一副吓傻的模样,无措得像只被人抓住的仓鼠。他忍住情绪,眼见门口陆续有客人如约而至,不得不换上笑容,寒暄着引宾客步入雅间。
她不知何时被放在了卧室的床上,而江远遥大概是刚从客厅冲过来,匆忙中连鞋都没有穿。
母亲突然提出要带她去欧洲旅行。在目的地的选择上,父亲和母亲又起了争执,一个要去爱琴海,一个坚持去挪威。在去机场买票的路上,开着车的父亲和母亲一路走一路吵,突然,一辆大货车从十字路口奔驰而出,而本该在路口刹车的父亲正抓起车前的摆饰,愤怒地丢向妻子……
“小钟,送她回去!”江远遥一扬下巴,冲身后的司机道。
有客户玩笑起来,江总亲自做东,还带了夫人出席,真是给足了咱们面子……
“有人找你。”
檀晴望望窗外,东方已有隐约的鱼肚白,于是乖顺地点头,“你也去睡一会儿!”
檀晴望着他不笑却无比温柔的脸,心底的某种情绪满满地鼓荡着,恨不得再次扑上去,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他,然后对他说,江远遥,其实我很喜欢你。
“檀小姐既然来了,哪有再被赶走的道理!”一道阴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。众人回头,只见说话的男人三十多岁,一双深褐色的眼眸里含着笑,停驻在檀晴身上。
“到。”
忽然,他开了口,声音清冽中带着温柔。
只怕心碎
亮亮的繁星相随
“逗你的!快睡吧,我就在外面!”他说完退出房间,轻轻关上了门。
他也夹了一个,在醋碟里蘸了一下,刚准备入口,抬头看到玻璃窗外站着一个人,一双乌沉沉的眼睛正朝他们望。
他住脚听他说完,面上是清浅浅的笑:“翟总大气,然后呢?”
“不好好在家休息,来这儿干吗?”他皱起眉,没好气地盯着她。
天光渐亮,檀晴在鸟鸣声声中安然睡去,客厅中的江远遥却起身拿起外套,悄悄开门离开。
他扬手按下车钥匙,语调有些怪诞,“和江远遥相处得那么好,还怪我让你进悦众么?”
翟天昭摆摆手:“说笑了!江总是什么人,翟某再不济,也不敢动江总的女人呀!”
檀晴不大明白他的意思,正欲再问,电梯门已经打开。他一把牵住她的手跨出门外,语调轻快:“你爱吃什么?附近有家店,灌汤包子是一绝,晚了只怕没了……”
八点半,是每周一公司集体例会的时间。
真的,现在她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。
不怕天黑
“可是老板今天批我一天假哎……”
“啊?”她还没从他那点温柔的小动作中回过神,猛地听他说放自己假,檀晴不好意思道,“不合适吧?这才第一天上班。”
直到九岁那年暑假。
那眼神,虽然克制,却终究掩不住赤|裸裸的欲望。
“江远遥。”她轻轻地唤。
檀晴看到他忙走过来,微笑中带着两分羞怯,“江总。”
“吃饭。”
他就这么直剌剌地抖出来,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丑陋企图,甚至还用挑衅的目光盯着江远遥。
朱红色的霞光投射在城市的地平线上。檀晴娉婷的身影从出租车上一下来,恰巧便撞进了刚刚下车,准备步入酒店的江远遥眼里。
江远遥上前,双臂紧紧抱住她,虽没有说话,但那属于男性的独有气息和体温却让檀晴觉得十分心安。
夜阑人静,月色破窗而入。檀晴睁开眼,偷偷打量着歪在沙发靠背上静静睡着的男人。
江远遥笑眯眯地望着她,一脸得意:“怎么样?”
那时候,连时光都是灰暗的,像父亲永远冰冷的面孔,像母亲幽怨黯淡的眼睛。所以檀晴很早就明白“怨偶”“貌合神离”等这类词眼的涵义,因为在她心里,它们就代表着父母亲。
半上午的光景,小吃店的生意竟还异常火热。干干净净的店面,单是钻进鼻子里的那股香喷喷的味道,就让檀晴没出息地吞了吞口水。
檀晴冲他挥挥手,没见回应,正想他是不是有些不高兴,季朗已经推开店门,拉住了她的手。
赵芫冷哼一声,别过头去,话都不带和他们讲的。吕艾在后排里憋着笑:“赵经理自己有车。小钟,回去后随时等江总的电话。”
小钟答应一声。吕艾望着后视镜里赵芫的身影,心中大爽,这个女人,自恃长得漂亮,父亲又是公司的股东,整天指指点点,又多事又讨厌。今天自己明明说过檀晴不必参加,赵芫也不知怎么想的,偏偏自作主张打电话叫来了檀晴。结果闹这么一出子,这下和天霖的合同黄了,她倒怪起别人来。
檀晴还记得九岁以前一些模糊的片断。她与母亲在街上走失,当警察领着她站到母亲面前时,她也是这样大哭的——终于可以安心、放心,即使有再多委屈埋怨,也因找到你而重获新生。
天上的星星流泪
悦众的员工们望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身影,一个个目瞪口呆。赵芫气得柳眉倒竖,跺着脚恨恨地道:“江总的眼睛被糊住了么?这檀晴算个什么东西,也值得他大打出手!这下好了,到手的二百万没了!”
江远遥转身即走。翟天昭哎了一声拉住他,没想到对方突然转身,在他脸上狠狠击了一拳!
……
“到。”
檀晴系上安全带,“送我回家吧,江总放我一天假。”
这本该是多么甜蜜的一晚,但檀晴却梦到了九岁之前。
他挥手止住,清了清嗓子,觉得喉头有些干疼,一开口,鼻子也有些发齉:“你说吧,查得怎么样?”
一对不相爱的人错误地生活在一起,又错误地生下了她,九岁之前,她的生活是在无休止的争吵、冷战以及相互诅咒中度过的。
他便不再深究,只问:“回公司吗?我送你。”
她明白他说的是昨晚的事,于是点点头:“没事了。”转念又想到方才会上提到天霖集团的事,忍不住问,“公司和天霖有合作?”
“翟?”江远遥刚刚迈开的脚步顿住,眸光与不远处的檀晴相接,敏锐捕捉到一丝惊惧。他眯眯双眼,掩藏起眸底的厌恶,冷冷道:“好,这个人,我来应对。”
“做噩梦了么?”他握住她的手。
他笑,目光投向床铺:“不如一起?”
她闭上眼睛,不想记起多年前那一幕场景,可偏偏那人那事跟复活了似的,非要在她脑海中重演一遍。她头痛欲裂,直想撞墙,从床上跳下来跟困兽似的在房间里到处打转。
“人事部新聘人员全部到位,现在点名……”人事部总监助理吴雯雯拿着员工花名册一一点名。
她以为BOSS又会像平时一样随意地点点头。没想到他长指敲敲桌面,微皱双眉:“你说什么?市场部新进了个助理?叫什么?”
檀晴忽然想起,下午打电话通知她的就是这个赵芫!看刚才江远遥的反应,好像根本不想让她来,这个姓赵的女人安的什么心呐……
江远遥开车回到家中,洗完澡,换了套衣服便赶往公司。
他默了片刻,“你不必担心,这件事我心里有底。”
吕艾一出办公室,他便重重地靠进了座椅里,头昏沉沉的,也疼得厉害,八成是昨晚在檀晴家睡沙发冻着了。江远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,觉得有点热,也懒得叫人拿药,合上眼便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也不管东南西北
吕艾沉吟了一下:“季朗的确是季云凯的独子。这个人江总您要当心,他回来创立晴朗集团,摆明了是要和咱们对着干。”见他没什么反应,支着额颇乏累的样子,吕艾加快了语速,“檀晴九岁时父母双亡,就寄养在季家,直到四年前季云凯去世。”
虫儿飞虫儿飞
“咳咳……那个,吴助理。”说话的是市场部总监萧然,“没必要这么无情吧?先等人来了问问再说?毕竟檀晴是我的人。”
六点整,江远遥从办公室出来,高大挺拔的身材,西装革履,尽管神色略显憔悴,却也不妨碍他玉树临风的翩翩模样。
柠檬加得太多,江远遥喝了一口,酸得直倒牙。他双眉蹙了蹙,却笑起来:“那不成!檀晴是我女朋友,翟总这是和我明着抢女人?”
小钟头一缩,坐正身子发动引擎,冲路边上面色僵冷的赵芫笑喊道:“赵经理,回吗?捎你一段!”
他尚不知发生了什么,但看情形必定是受到了什么伤害。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,看着她因哭泣而抽|动的肩膀,心中也忍不住丝丝地抽痛。
见她面露难色,江远遥睨她一眼:“怎么了?”
“据我了解,檀晴是学舞蹈的,来悦众是季朗的授意。晴朗公司野心勃勃,这次的春季房车联展,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争夺客户。”吕艾满是忧虑地顿了一下,“江总,把檀晴放在您身边好像不太合适。我担心……”想起晨会上自己老板望向那个女孩时温柔炽热的目光,她鼓起勇气道,“没准她是晴朗派来跟您施美人计呢!”
想到檀晴出来时一步三回头的样子,季朗唇边的微笑变得黯然,于是半开玩笑道:“这会儿应该不怪我了吧?”
“继续说。”
吕艾放下午餐,给他倒了杯热水,“我去叫司机送你去医院吧!”
“啊?”
“我们也刚开始不久。”他忽然打断她的话,右手张开,将檀晴的左手紧紧握住,另一只手端起酒杯,瞟了身侧的檀晴一眼,唇角的笑容柔和似水,“来,我们先敬各位老总一杯!”
公关部经理、市场部总监、助理秘书等四五个人跟随江远遥一起下楼,直奔欧蓝酒店。
“止痛片,止痛片。”她嚷嚷着,“我记得有一盒布洛芬的,到哪里去了……”
她打开门,一个男人,穿着西装灰衬衣,神情疲惫,一脸担忧地望着她:“怎么了?”
“江总要劝退我?”看江远遥面色不善,檀晴有些后悔昨晚没将这件事告诉他,声音也不由有些虚弱。
“所以才要充分休息,明天工作起来才有好状态。去吧,别让人等太久。”他朝窗外扬了扬下巴,而后便低下头,专心吃起早餐。
吕艾说罢抿唇一笑,也不理会赵芫,径自上了车,对司机小钟道:“先送我回家吧!”
“张敏。”
“是不是单身又怎样?看来这翟总风流名不虚传,娇妻在侧,难不成还想打檀小姐的主意?”有人哈哈地笑起来,丝毫没察觉东家的脸色已经冷若冰霜。
“嗯,可能有点儿感冒。”
冷风吹
他瞥了眼檀晴,她站在门口,好像正跟吕艾说话,垂着脸安安静静的样子,并没有往这边看。他略松口气,走过去云淡风轻地在翟天昭对面的沙发上坐下。
一时气氛变得尴尬。檀晴攥攥桌底下早已沁满汗水的拳头,开口解释道:“其实我和江总……”
翟天昭的目光如X射线似的盯着她,檀晴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。公关部经理赵芫一个劲地拿手肘碰她,挤眉弄眼地说:“快进去吧!这位翟总可是公司的财神爷,好好陪着,别得罪了!”
江远遥拉过她的手,用毛巾轻轻擦了几下:“你打电话时我刚下飞机。”略略一顿,他的目光变得深重,“听到电话里有个男人。”他顿住,望向蜷坐在沙发中的檀晴,有些不忍地开口,“你……没有怎么样吧?”
“好不好是我的事,就不劳翟总费心了。”他不愿跟这样的人再多说一分钟,只觉得头隐隐作痛,他放下水杯,冷冷地站起身,“联展的事,看样子翟总不太感兴趣。既然这样,再会吧!”
真没什么么,其实自己也有些心虚。不过暂时两个人都没表示什么,那就只能先这么相处着吧。她心里乱乱的,抬眼看到季朗已经坐进车里,唇抿得紧紧的,不由坐进副驾,开口问:“你来找我有事?”
江远遥一觉醒来,头仍是痛得厉害。适时吕艾推门进来,手里端着还热乎的午餐,看到他脸色苍白,不由低呼一声:“江总不舒服么?”
她有些痴迷地缩在他怀中,偷偷享受着这片刻的幸福。
他本来是想问她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的,没想到却看见她和江远遥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吃早餐。季朗便觉得没什么意思,只是淡淡地问道:“你昨晚没什么事吧?”
檀晴一进大厅便看到这一幕:江远遥白着脸,一拳头挥到姓翟的脸上,鲜红的血顺着翟天昭的鼻子流出来。他捂着脸,怒叫道:“姓江的,你也太不识好歹了!”
江远遥扑哧一声笑出来,原本枯着的眉头缓缓舒开,他曲起手指敲敲桌面:“还美人计!你看我是那么容易中计的人?”
檀晴不解:“怪你什么?”
没想到他却笑起来,眉眼间更显生动迷人,“不,只是要将你调到我这儿来。”
一双又一对才美
檀晴望着突然出现的江远遥,不知是惊是喜,委屈、心酸、欣喜,万千情绪聚于喉中。她本想云淡风轻地说句你怎么来了,一张口,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。
雅间里宾客已经落座。赵芫扭着细腰,打算将屁股挨到主位旁的空椅上,江远遥却拍拍那张靠椅,冲怯怯地立在门口的檀晴道:“来,檀晴坐这里!”
“檀晴。”
他弯弯唇,手指在她柔缎般的长发间轻轻掠过,用那样情人般拥抱的姿势,靠着沙发后背,也闭上了眼。
接下来你来我往互相敬酒。吃饭是其次,重要的是谈这次房车联展的事情,几位公司老总都是悦众的老客户,和江远遥本人也熟络,几杯酒喝下来,参展合作的事宜基本已经敲定。唯有天霖迟迟不肯表态,翟天昭阴森森的眼神时不时地往檀晴的身上飘。
“妈妈,爸爸……”她低低啜泣,被噩梦攫住。这时他忽然感到一双手轻轻拍着自己:“檀晴,醒醒!檀晴!”
江远遥面色一沉,撂出那句话时却很淡然:“请,为什么不请!”
“天霖集团,做城投的,负责人姓翟,叫翟天昭。”吕艾回答。
他的语气不辨喜怒,虽然昨晚和他那样亲近,但毕竟现在是在他的公司,何况如今成了他的属下。檀晴心中不免忐忑,走过去讪讪地笑道:“江总有何吩咐?”
宽敞的办公室里,梳着整齐头发的吕艾端立在办公桌前,“江总”“江总”地唤了好几声,那位才从大皮椅中转过来,一脸惺忪的模样。
“嗯?”江远遥低头看向怀中女子,然而她却闭着眼,浓而长的睫毛轻轻盖在眼睑上,睡着了似的。
翟天昭又抽出一支雪茄,在鼻子前轻嗅,褐色的眼珠悠悠转动,“江总在人前装装样子哄哄别人倒罢了,要骗我恐怕还不行。这姑娘是悦众的竞争对手晴朗摆在你眼皮子底下的一颗棋,以江总的智商和阅历,能掏心挖肺地跟她好?”他的声音慢悠悠的,像是拿定了他和檀晴之间是不可能的。
“江总,有一个合同签约时出现了纠纷,我马上拿给您过目。”助理吕艾在江远遥身后轻声说。
“嘭!”那声巨响可能是檀晴与父母亲在世上同时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。
檀晴接到公司电话时正窝在床上午睡。天有些闷,她边接电话边推开窗户,电话里的人声音嗡嗡的,檀晴还没从午觉中彻底清醒,只听懂了个大概,说是让她晚上六点去某个酒店参加公司的应酬。
她粗略地向他讲述了当晚发生的事情,提到清山酒店那段时,她抱紧双臂,牙齿咯吱作响。
是一首熟悉的儿歌。缓慢的旋律,以低沉磁性的男性声音演绎起来竟也十分动听。檀晴慢慢安静下来,直到不知何时歌声停止,他有些害羞似的干咳了两声,拿眼睛觑她:“现在好点儿了吗?”
翟天昭眉头一拧,这年头还有硬生生把钱往外推的人!他有些赔笑地站起身:“江总别介呀!不过是个女人,毁了一桩上百万的生意不值当。这么着吧,我也不敢腆着脸问你要人,联展的合同明天就签。这次天霖冠名怎么样?价钱你定……”
吕艾瞪他一眼:“别跟赵芫似的没眼色!江总这会儿正和姑娘漫步江畔呢,要不你去喊他试试?”
花儿睡
她只是低低嘟囔了一句,对方的口气立刻变得不那么友好:“我也没办法,客户点名要你参加。今晚的场合很重要,江总也会参加。你准备一下,记得别迟到。”那边话一说完电话便撂了。檀晴在这头抱着手机发愣:还客户点名,她才上班第一天,就这么有知名度了?